蔡希陶雕塑视觉中国供图

蔡希陶是中国上个世纪20年代的文坛新秀，后来成为著名的植物学家，曾任中国科学院昆明分院负责人；他创建了我国第一个热带植物研究基地，并主持野生植物、橡胶资源的考察、开发和利用研究，受到周恩来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取得一批关系国计民生的重大成果。他能够“改行”研究植物、经济，还要从被毛泽东称为“中国生物学界的老祖宗”的胡先骕说起。

上个世纪20—30年代，胡先骕留学美国学习农艺、植物学，又参与发起、组织中国科学社并创办《科学》杂志；毕业回国后在北京、南京等地高校任教。五四时期，他发起组织7所高校24所中学，联合进行大规模采集标本和调查植物资源的活动，成绩卓著；同时活跃在文坛，笔耕不缀。1923年秋，胡先骕再次赴美入哈佛大学深造，仅用一年即获得硕士学位，第二年又获得博士学位。他作诗明志：“乞得种树术，将以疗国贫”；回国后，继续任教并创建了中国大学第一个生物系，首开现代生物学研究之先河；后来又筹建著名的“北平静生生物调查所”，为30年代奠基的“庐山植物园”培训人才、开展研究积累了宝贵经验。40年代，他发现并命名了被视为植物学“恐龙”活化石的中国水杉，享誉海内外；尤其他善于发现人才而不拘一格，至今为人称道。

那还是1930年9月的一天早上，艳阳高照，云淡风轻。胡先骕来到“北平静生生物调查所”的办公室里，刚刚坐下，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一位身材矫健、神色谦恭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胡先骕一看，连忙起身相迎，让座，交谈。原来，这位年轻人就是鲁迅推许的青年作家蔡希陶——他不仅有作品被鲁迅选入《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成为中国五四文坛的名篇，40年后他还贡献创意，影响到吴晗创作《海瑞罢官》。

青年时代的蔡希陶在上海常到姐夫——《共产党宣言》的首译者陈望道家里，深受瞿秋白、冯雪峰等左翼文化名家的思想影响；由于参加进步活动，引起了反动当局的注意。为躲避军警抓捕，蔡希陶经陈望道推荐辗转来到北平，要进入“静生生物调查所”当一名“练习生”。当时，胡先骕主持这个所的工作，同时还受聘在北京大学等高校讲授植物学；在科研、教学过程中，他格外重视发现、培养青年人才。这一天，他就“破格”接收了毫无专业基础的蔡希陶并讲道：自17世纪以来，中国的稀珍植物不断被美国、英国、法国、德国、日本和俄国的传教士、探险家、专业采集队和商贩等大摇大摆地采走；数以千万计的植物标本和千百种、属的花卉、果木、种苗，被他们带回各自的标本馆、博物馆等研究机构和大学标本室收藏，或在植物园内加以驯化栽培。如英国威尔逊在中国湖北、四川、贵州“旅行”11年，出书就名为《一个带着标本箱、照相机和火枪在中国西部旅行的自然学家》。威尔逊承认：中国的植物最丰富，中国的花卉在世界上最富丽，特别赞赏“中国杜鹃花的品种之多”，在160多个品种中，威尔逊就采集了80多个，其中60多个品种被盗运去了美、英等国。这怎不叫人痛心！胡先骕对蔡希陶说：“为了对抗、抵制这种资源掠夺和盗采，我们必须尽快发展中国自己的植物学。”

不久，蔡希陶经过勤奋学习，具备了一定的专业基础，胡先骕又鼓励、支持他大胆设想、放手工作，去云南把植物学的科研事业开展起来，献身祖国的边疆建设。胡先骕称赞蔡希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1931年还与蔡希陶合作发表了专业论文。果然，蔡希陶到云南后不负重托，很快在昆明创建了“云南省农林植物研究所”，后来发展为今天中国科学院昆明植物研究所的前身，对我国橡胶栽培等多项科技事业的贡献很大。

蔡希陶本是五四青年作家，当年也是吴晗的学友，同样文史修养深厚。1965年吴晗请蔡希陶来家中聚餐，并赠送新作《海瑞》给他征求意见。蔡希陶认真读完剧本后，立即致函直抒胸怀：剧本拜读，觉得很好，很有戏剧性……名字是否可改为“海瑞除暴”或“海瑞罢官”等？

吴晗采纳了蔡希陶的意见，这便是著名的《海瑞罢官》的来历。

（作者系北京大学文学博士，南京大学博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