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图 尹传红
图1为浙江温州瓯江边正被清除的杂草(摄于2023年12月9日),图2为山东烟台海昌渔人码头上的彩色观赏草(摄于2021年9月27日),图3为北京西单街头上专门种植的“杂草”(摄于2021年10月1日)。
几天前的一个下午,我在浙江温州参加一个活动,间歇漫步于瓯江边,遇到几个除草人。不禁好奇地向他们问询:这些草多半还绿绿的,为什么要把它们除掉呢?人家回敬我“呵呵”。身旁一路人插话说:是要把这些杂草拢去烧掉做肥料吧。
忽然刮来冷风下起了小雨。放眼望去,远处还没被除掉的几丛杂草倒向一边,瑟瑟摇曳。脑海里霎时闪现出两年前在两个地方,分别看到的留下了深刻印象的杂草。
那是临近国庆节的一天,在烟台海边的黄海小游园,我刚走进一方草木丛生的休憩地,就被一丛丛“迷彩草”给亮了眼——简直就是一波粉色的云海,蔚为大观。感叹间,旁人随口相告:“这叫粉黛乱子草,它的繁盛期只有十几天。”
此时微风拂起。绕着这丛生的彩草走了一圈,发现一处景致颇有意境,便拍了下来,随手发给一位热爱花草的友人,继续往前转。俄顷收友人复言:“左边还有一对人儿,画面色彩简单,层次分明,还有风在轻拂。正是:微风不燥,简单又美好!”我有点儿惊喜,因为这并非我刻意营造——拍摄时我并没有注意到“左边还有一对人儿”。
两天后回返京城,国庆节那天出行路过西单,又有点儿惊诧:西单路口紧挨着长安街的繁华地段,居然种植了一大片草,好些甚至是不那么规整的人们眼中的杂草。草本身不稀罕,加上“杂”字,那就有点儿贬义了。正规一点的场合,惯常是不允许有杂草露脸的。那天遇到杂草并给它拍照,又想到了很多。
植物学中似乎会把妨碍其他植物生长的草都叫做“杂草”,人们也总是习惯将不知道名字、长得也不够漂亮的草统统归为“杂草”。它们生在田间、路边、河畔,因太过寻常而被熟视无睹。然而,日本著名的园艺家柳宗民并不这么看。他说,那些惹人厌、受人嫌、默默无闻的杂草,也有自己的生命轮回和动人的一面。他还专为杂草写了一本书,名《杂草记》。他引用日本昭和天皇(此君曾是一位生物学家)的话说:“没有‘杂草’这种植物。”
在杂草的定义中,最为人们所熟知也是最简单的一种,当属“出现在错误地点的植物”。也就是说,杂草长在了你本希望长出其他植物或者根本不希望长出植物的地方。英国博物学家理查德·梅比认为这个定义太过粗糙,并且会引出什么才是“正确地点”的问题,而杂草的判定标准也可能随时间发生戏剧性的变化。因此,他觉得杂草的定义取决于人们看待它们的方式。
在人类现代自然观的形成过程中,农耕的发展可能是最重要的事件。从这个角度来看,自然世界可以被分为两个完全不同的阵营:一边是为了人类的利益而被驯化、掌控和繁殖的生物,一边是“野生”生物——它们依旧驻扎在自己的领地,过着或多或少都可算是随心所欲的生活。所以梅比说:杂草生动地展现了自然界的生命——以及演化的过程——是如何抗拒为人类文化概念所束缚的。就这样,它们让我们近距离地看到了造物的两面性是多么奇妙。
再说说跟杂草“同病相怜”、还不太为人们所熟悉的海草吧。它包括大叶藻(鳗草)、海菖蒲等一系列可以完全浸入海水中生活的植物物种。就像陆地上的草一样,海草可以形成密集的水下草地,为数以百万计的动物提供栖息地,并且还可以吸收和稳定沉积物,保护海岸线抵御风暴的侵袭。这些特点使得海草成为世界上最有价值的生态系统之一。
但是,生态学家已经发出警告:这一“被遗忘的生态系统”目前正处于高度濒危状态。除去沿海开发、管理不善的渔业和水产养殖对海草的影响,目前海草面临的最大威胁是沿海污染。而全球海草的加速流失是气候变化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海草草甸是天然的碳汇,在固碳方面甚至比森林更有效。海草的持续减少和流失,后果是非常严重的。因此,已有学者呼吁:应将保护世界海草和遏制海草流失列为应对气候变化的优先事项。“如果我们能确保它们的存在,这些非凡而古老的植物将继续吸收碳,同时保护和养育居住在海岸线的人类和各种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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