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的一幅插画：一位“神医”正试图给一个“疯魔”的男孩涂灯油来治愈他。“癫痫”（epilepsy）的英文原文据说来自希腊文的“着魔”或“中邪”，中文里的“癫”大体也隐含着这层意思。迟至19世纪中期人们才意识到，这种病理现象可能与放电有关。1929年脑电图问世后，癫痫发作可能与电有关得以确证。（供图/伊君）

一位年轻母亲在家中给7个月大的婴儿洗澡时，突发癫痫倒地，失去了意识。“醒”过来后她发现，水盆中的宝宝已经溺亡。王明宇医师“动脑经”专栏文章《癫痫：大脑掀起的一场神秘“电风暴”》（见9月1日《科普时报》7版），开篇讲述了这样一场悲剧，继而探讨了癫痫的发病根源——主要是脑神经元异常放电的结果，也简略提到了已应用于医疗实践的脑机接口等前沿技术。

我特别留意这篇文章，是因为在其刊发后的几天里，又陆续看到了国外有关脑机接口技术用于康复治疗的若干报道，还有美籍华裔医师李宗恩著《当张仲景遇上斯坦福》一书中，对于癫痫所采用的中医治疗介绍，与西医治疗恰有一个鲜明的比照。

依李宗恩医师的叙述，临床上他治好过很多癫痫患者，许多都是西医束手无策、中医治疗却快速有效。他例举的一位华裔小女孩，出生11个月时就突然出现两脚持续抽搐的现象，西医检查不出任何问题，无法做治疗。后来的两三年中，又多次发生类似情况。4岁半时，感冒、发热后又开始出现不自主的运动障碍及癫痫表现，乃至说话困难，无法控制手脚。父母赶紧将其送到加州小儿科最权威的斯坦福大学露西尔·帕卡德儿童医院。经医生检查会诊，确定左脑有不规则的电流反应，原因不明。于是，决定给其服用压制脑神经放电的药物。但是，一直不见好转。

这时候，患者父母在广播上听到李医师正讨论一个癫痫治疗病例，觉得讲得有道理，便决定试试中药治疗。中医认为癫痫的主要原因是痰饮入血脉、经络及脑，通常脾虚的人不易化湿、祛痰饮，因而临床上治疗癫痫，很多都以健脾、利水、祛痰为主。李医师接诊这位小患者后开出的中药汤剂即以健脾的“小建中汤”及利水的“五苓散”为主：桂枝、白芍、炙甘草、红枣、生姜、白术、茯苓、猪苓、泽泻、麦芽糖。另外，加生半夏、陈皮祛痰饮，葛根作为药引。

服用中药一个多月后，小患者整体状况明显改善。之后几个月，随访发现患者情况良好，没有服用任何西药，也没有发作过癫痫。那家权威医院一直没有找出患者发病的原因，当医生们得知患者接受中医治疗后，非常不以为然，即使看到患者快速好转、癫痫症状消失，还对患者父母说：“你们连那些树枝树叶里有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还拿给孩子服用？”不过，李医师在书中开解道：那些西医医生还是挺专业的，他们仔细检查患者情况，也认同患者已经没有癫痫症状，脑部也没有异常放电了，就同意患者停止服用西药，也取消了本来安排的住院观察计划。

就这个案例，王明宇评述说，中医的理论体系和西医截然不同。中医调理全身确实有许多奇妙之处，但有些方法（现象）现在还无法用科学来解释。据他所知，眼下国内中医治疗癫痫并没有太好的办法，甚至有些江湖郎中的“妙法良方”，是往中药里添加西药来提高疗效。李宗恩书中所描述的患者常规检查发现不了脑部病变，那是因为患者属于难治性癫痫分类（占30%），这部分患者需接受进一步诊疗，包括长程视频脑电监测、正电子发射计算机断层显像（Pet-CT）、多模态影像融合、立体定向颅内脑电图等。以现在的技术，这些曾经的疑难杂症很多是可以被搞清楚并治愈的。

在王明宇看来，癫痫从病根来说是大脑有病灶，导致神经元异常放电，这些“短路”的脑电波引起人体各种不同的症状，如愣神、不自主运动、幻视、肢体抽搐等，突发突止且重复发作（特别是有发烧等诱因）。目前癫痫的疗法主要有三：药物治疗、食疗（生酮饮食）、手术治疗。药物和饮食的疗法，包括中医药，归根结底是抑制脑内致痫灶异常放电，手术则是通过物理方法切除致痫灶或通过神经调控的方法压制癫痫网络。

国外的一些研究表明，癫痫通常会以一种像是风暴形成的方式从大脑的一小片区域开始，然后向外扩散。这种情况发生的原因尚不清楚，但通过一项修复大脑问题的技术——脑深部电刺激，为大脑提供少量的电流，似乎有助于在癫痫完全发作前阻止这场风暴。这可视为一种更具针对性的电休克疗法。

还有一种在大脑中监测癫痫发作的小装置——反应性神经刺激器，也已问世。它会在癫痫的电流风暴开始的时候发射定向脉冲。由浙江大学研究团队自主研发完成的Epilcure，是国内首款植入式闭环反应性神经刺激器，也是目前国内唯一可作用于癫痫起源病灶的电刺激系统。

这种基于脑机接口技术的神经调控设备，通过在癫痫患者脑内特定位置植入的电极采集脑电信号，并传输到头皮下的微型处理器进行实时分析，预判患者癫痫发作。当检测到患者脑电出现异常时，微型处理器会做出预警，并释放相应的刺激程序进行电刺激，抑制脑细胞形成过度同步化放电，从而达到抑制癫痫发作之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