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爱雨季的西双版纳,因为这时的雨林才会充分展现其风采,且在这个时间段,还能吃到最新鲜的甜龙笋。它在我心目中是最好吃的蔬菜,没有之一。
甜龙笋亦称甜笋,外形实在太特别了,极其壮硕,是较好的笋用竹种,营养丰富,肉质细腻,如同鸭梨一般。只要略加油盐,切丝爆炒,就是一道好吃的蔬菜。如果切成大块配合土鸡清炖,那鸡汤简直能让人鲜掉眉毛。正因如此,每到暑期我才必去西双版纳,美美地吃一阵子甜笋。
吃笋有讲究,不是每种笋都像甜笋这么温柔。因为氰化物是竹子的防身利器,幼嫩多汁富含营养的竹笋里当然也少不了这种化学武器,所以有时吃竹笋,会有嘴麻的感觉,那就是氰化物反击了。如果食用量过大,还可能引起恶心呕吐,甚至休克症状。对此,先人找到了多种破解之法:油焖笋,利用长时间的焖煮破坏竹笋中的氰化物;还有直接用火烤。在西双版纳菜市场,常见火烤竹笋,剥去箨叶、撕成细丝、加上辣椒、罗勒和青柠汁凉拌,就是一道清爽小菜,完全不用担心麻嘴,因为氰化物已然被尽数破坏了。
当然,有的烹饪做法是为了保存食物,比如酸笋。酸笋是因螺蛳粉的流行而被大家熟知的,那种特殊的臭味就是酸笋独特的身份标识。在多数地方,保存竹笋的做法就是晒干。无论是贵州和四川,还是浙江和江西,笋干都是常见制品,于是便有了笋干炒腊肉、笋干炖老鸭等。
但在西双版纳这样的热带区域,用干制方法保存竹笋就不好使了。原因自然是在炎热多雨、高温高湿的环境中,很难避免干菜发霉,故而腌制就成了保存蔬菜的最佳选择。就连茶叶也被布朗族人腌制成了酸茶,竹笋就更不用说了,腌制酸笋可以帮助当地人民在旱季获得足够的营养。只不过,发酵后的竹笋除了酸味之外,还有一种独特的臭味。那是因为竹笋中也含有一些氨基酸,在发酵分解之后会产生二甲胺、异丙胺、仲丁胺等胺类物质,臭味则来源于此。
吃甜笋最怕碰到咬不动的。因为竹笋在采收后会发生一系列生理变化,不仅鲜甜味随风即逝,连口感都保留不下来。
鲜和甜才是甜笋的灵魂,甜笋中含有大量的谷氨酸和天门冬氨酸,它们就是其鲜味的来源。至于甜味,主要是因为甜笋储存了大量供其生长所需的糖类物质。而这些物质在甜笋采收后都会迅速下降,失去这些味道的笋肉只能算是老饕们的安慰剂了。当竹笋的断面暴露在空气中后,其中决定木质素积累的苯丙氨酸解氨酶(PAL)和过氧化物酶(PO)的活性都提高了,加快其变成竹竿的过程。
好在如今有了低温急冻技术、壳聚糖保鲜技术,从而极好地保存了竹笋的鲜甜。加上日益发达的交通网络,品尝新鲜竹笋也就不再遥不可及了。
(作者系植物学博士,中国植物学会科普工作委员会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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