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维海 摄

胡同京味儿

提起“高末儿”，现在许多年轻人可能不知道它是什么？但对于出生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之前的北京人来说，提起“高末儿”却是津津乐道。

所谓“高末儿”，就是茶叶店筛茶时筛出的茶叶末。要说茶叶末能有多高级，那个年代有钱、有地位的人谁喝它呀，喝它的大多是些普通人家，甚至把它当作待客的最佳饮品。因此，人们就抬举了它，高看它一眼罢了。

打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高末儿”是个好东西，因为在我家，好东西都是要珍藏起来的。父母会将它放在一个柳条篮子里，高高地挂在大柁上，小孩子够不着的地方。我们那时小，对什么都好奇，特别是被父母认为是比较贵重的“好东西”，更是增强了我们的好奇心，想要一睹为快。于是与哥姐几个趁父母不在家时，从屋外搬来木梯，架在大柁上，把篮子拿下来细看究竟。那“高末儿”是装在一个铁皮揦子（铁皮罐盒，装茶叶很封闭，不跑味）里的，打开盖子闻闻味道，有股茉莉花香，抓一小撮儿放在嘴里，有种苦涩的味道。“高末儿”对于小孩子来说，也并不是好吃的东西，但对于父母来说可就不一样了。

父亲很喜欢喝“高末儿”，由于家里生活拮据，买来的“高末儿”都是要招待亲朋好友的，所以他平时就舍不得多喝一口。只是到了春节，父亲才会让母亲沏上一壶，过过茶瘾。虽然，这一壶“高末儿”父亲很珍爱，但他也绝不吝啬，每次喝茶都会惦记着母亲，让她陪他一起喝。如此珍贵的“高末儿”，父亲却是一年喝一次，母亲更是不舍得喝。父亲就拿过茶杯，亲自给母亲倒上，送到她嘴边，说：“好夫妻就是有福同享。”这样母亲才笑着，温情地端起茶杯喝起来。有时候，父亲也会端着茶杯逗我们：“这茶水可好喝了，你们也尝尝。”于是，我们都尝一小口儿，感觉“高末儿”味道太苦涩，都笑道：“不好喝，不好喝！”

“高末儿”在20世纪的茶界还有着“一席之地”，是因为京城老百姓的生活条件不好形成的。如今，“高末儿”已不再稀罕。据报载，首都市场供给充足，很难再见到排队购买的景象了。奇怪的是，每逢年底岁末，北京各大茶庄的门口，还是经常会摆开一字长蛇阵。大家一不是为买普洱，二不是为购乌龙，而都是奔着一种特殊的花茶而来——那就是老北京人离不开的“高末儿”。它已经成为老北京人的一种情怀！

民俗作家唐鲁孙先生曾撰文回忆旧京茶事，“北平宣武门外的天兴居大茶馆，是西南城遛鸟儿朋友早晨的集散地”，称他家有一种物美价廉的茶叶叫“高末儿”，不是天天去遛弯儿的常客他还不卖。“据说他们东家恒星五跟前门外吴德泰茶叶庄的铺东是磕头把兄弟，有一年吴德泰清仓底，扫出几箩茶叶末。正赶上恒四爷在柜上闲坐聊天，一闻挺香就要了一大包。回来用开水泡了一小壶来喝，醇厚微涩，香留舌本。这也难怪，高末儿里有极品的茶叶末在内。吴德泰高级香片卖得多，所以他家的高末儿也特别馥。每天到天兴居喝早茶的客人们，逐渐知道了这个秘密。从此谁都不带茶叶，专要柜上的高末儿喝。”

茶叶在浸泡过程中，其中的营养物质如维生素C、茶多酚、儿茶素等，并不能一次性全浸泡出来，需要进行多次浸泡才能完全溶解。而用“高末儿”来泡制，可以使这些营养成分充分地溶解到茶水中，以便于人体对这些营养物质的吸收。“高末儿”还含有丰富的碳水化合物、咖啡碱、茶碱、叶酸、维生素B、钾元素和大量的锌元素。用沸水来浸泡“高末儿”，它的苦味会溶解到水中，可以起到清热解毒的效果。

（作者系北京市平谷区作协会员）